三兄妹每人其实也就一大口多一点,但是童年夜里那口酱油饭现在依然回味着。你们也许好奇,怎么不弄多一点米饭呢?只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能感同身受。在那物质极其匮乏的八十年代初,掉下一粒米饭都要捡起来吃进肚子,至于吃干饭,除了过节,基本就得等家里来客人,或者当天干农活比较重才能吃到。
母亲永远是最后一个去吃饭的人,吃完就收拾锅碗瓢盆。她舍不得把饭全吃完,利用别人都吃完出去的机会用纸筒把饭包起来藏在自己衣兜里,晚上到新屋睡觉就偷偷给我们三兄妹“加工”。我们三兄妹也很听话,没有“泄密”,我们确实也吃了多次煤油灯炒饭。至于为什么不起个火热一下,其实当时还没跟小叔分家,一大家子就是在老屋吃饭,新屋啥都没有,但母爱的力量让人变得聪慧——煤油灯也可以炒饭。直到现在,一想到那碗尖米丸,我眼睛就湿润了……
记忆很模糊,因为我真的记不清那时候是几岁,只能凭模糊的记忆猜测大概是七八岁吧,然而记忆又是那么清晰,因为直到今天我仍清清楚楚地记得母亲饮尽碗中余汤的画面。那天,家里有点急事,需要我们去亲戚家一趟,路程大概有七八公里远。时值仲夏,从亲戚家出来时,阳光已十分炽烈。亲戚姐姐热情留客,但母亲坚持不愿给人添麻烦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请人吃饭确实不是易事,母亲她懂,因为她一直就是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。
回来的路上,具体时间我是不懂的,途中要经过集市,只知集市人已不多。我看到最最最爱的尖米丸子,饥饿感再也不受我控制,我用略带乞求地语气问:“妈,能不能买个尖米丸子吃?我好饿好渴。”母亲二话不说,就点了一碗两毛钱的,于是我如愿吃上香喷喷的尖米丸子汤。
汤里面飘着四颗鹌鹑蛋大小的肉丸。在那个年代,一年很少能吃上这个。看着肉丸,内心那份满足感真的无以言表。那时候小,加上尖米丸子太诱人了,只顾着自己吃,却没想分给母亲一点。唉,那时候怎么那么不懂事呢!对母亲而言,尖米丸子肯定也是诱人的,她的内心是经过了多久的挣扎,才说了一句:“妹啊,给妈妈尝一下肉丸子,就一颗,好吗?”我不太情愿地把碗递给了母亲。母亲只是吃下一颗丸子,顺口喝了一口汤,然后就停下来给我。终于,碗里的所有“固体”被我一扫而空,只剩下几口汤。只见母亲端起碗,两三下就饮尽碗中余汤。起身之后还跟店家买了两毛钱没有煮的尖米丸,对我说:“这个买回家煮给你两个哥哥吃……”
这就是我的母亲,她的内心装满了她的孩子们,唯独没有她自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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